如果在旅途中和某些人相识的话,一定还会和相同的人相别吧,一定还会和相同的人相忘吧,那太痛苦了,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感情。然而明知如此为何人们还是在频繁的相遇,相识,相知,以至于相离。明明每次分别都会依依惜别,都会恋恋不舍,都会以泪洗面,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还选择去承受这种分别。只要不相遇就好了,我一直这么想着。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王国,人们都忘记了它的名字,这个国家的宫殿是十三座高塔相连而成的,就让我们用塔之国代称它吧。
塔之国国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英明神武、治国有方,将王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受国民的爱戴。他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美丽的菲泽丝公主,公主是如此的美丽大方,又是如此的善良可爱,世界上最白的浪花也没有她的皮肤那么白皙,世界上最丰满的苹果也没有她的脸蛋那么圆润,世界上最富丽的鲜花也没有她的笑容那么灿烂,世界上技术最好的画师也无法画出她美貌的一丝一毫,世界上最有文采的作家也无法描绘出她可爱的一点一滴,世界上最天才的雕刻师也无法做出她俏皮的一星半点儿。
(资料图)
公主在温室花园一般的环境下长大,她的父母宠爱她,她的侍从忠于她,她身边的人都极尽所能地呵护她。与此同时,她的美貌也在保护她自己,花儿见了她会绽放,鸟儿见了她会歌唱,最残暴的豺狼见到她都会变成温顺的小狗,最贪得无厌的赌徒见了她也会变成温和的市民。如此成长起来的公主就像光一样,从没见过世界的阴暗面,也许是阴暗本身也悄悄地在保护她吧。
当公主十八岁生日那天,举国欢庆,相邻的国家纷纷派出使臣庆贺,欢乐的庆典打算举行五天五夜,如星星一样的篝火在国家各处依次燃起,劳动了一年的农民、铁匠、士兵大家聚在一起,饮酒舞蹈,向上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祈求他们的公主青春永驻,祈求他们的国王长命百岁。
生日当天是庆典对热闹的一天,各国的艺人都来到王国进行表演,大陆上最著名的吟游诗人阿莱西耶也来到了国都准备唱出自己一年以来的见闻。在接受了父母、大臣和各国使者的成人祝福以后,因为要会见各国使者已经在王宫憋了一个月的公主向国王请求能到国都的庆典上去逛一逛。国王知道公主天性好玩,今天是她的生日,自己不想在今天拒绝女儿的请求,国都中到处又都是参加庆典的忠诚的士兵,熬不过公主的软磨硬泡,在嘱咐了公主的侍卫以后就同意了公主的外出请求。
不亏是强盛的王国的庆典,国都之内到处张灯结彩,人的潮流比大江大河都汹涌,艺人和商人比河边的石头都密集,来来往往的人把广阔的国都挤得水泄不通。唱歌的,跳舞的,表演杂技的人争强斗艳,更有异域他乡的艺人表演从没见过的戏法,这一切都让平时很少出宫门的公主大开眼界。
不过人最多的地方还是国都最高层的高台上,大陆上最著名的吟游诗人阿莱西耶正在讲述他这一年游历大陆的各种神奇的见闻,什么东方沙漠里的龙毁灭了一个绿洲里的村庄,然后被某个知名的勇士击退;什么南方海里的精灵刮起水龙卷将来往的商队阻挡住,然后被一个女祭司的祈祷感动,平息了暴风。世间最惊奇的冒险从他的琴声和歌声中流出,像乡间最纤细的小河一样滋养着公主内心对外界向往的小花,她彻底沉醉在了阿莱西耶的故事里。
然而好景不长,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美丽的公主,人们的欢呼声打断了吟游诗人的歌声,人们像一面圆形的墙一样将公主围在当中,海一样的祝福声将公主淹没。公主的侍从被迫将公主带回王宫,在返回途中,经过一个异域装扮的舞娘时,她身边的鸟儿吸引住了公主,那是一只色彩绚丽的小鸟,每一根羽毛都有不同的颜色,无数种颜色像彩虹一样排列在它身上,使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阳光下的彩虹。舞娘见公主迷上了那只小鸟,便热情的要把小鸟送给公主,公主再三推阻下还是在舞娘的热情面前败下阵来,将小鸟带回了王宫。
小鸟美丽的羽毛引起王宫里所有人的称赞,大家都说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小鸟,傍晚时分,王宫里的舞会开始了,国内的贵族聚在一起,和公主跳着欢快的舞蹈。夜至深时,舞会结束,公主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大家才回去。公主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忘了把小鸟带回自己的房间,但她玩了一天实在是太困了,一倒在床上就昏昏睡去了。
钟声敲响十二声,已是另一天开始的时刻,小鸟突然褪去五彩斑斓的羽毛,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乌鸦凄声厉叫着在王宫内飞来飞去,所有听到它的叫声的人都将永远睡去,不会再醒来了。乌鸦的第一声叫声从王宫的大厅传出,闪电一样迅速的乌鸦很快就将王宫内所有人都诅咒了,最后只剩下公主,当它向着公主的房间飞去的时候,公主还在沉睡之中。
这时候,守卫森严的王宫遭受了第一次外来人的入侵,英勇的阿莱西耶闯入了王宫,原来,他在庆典上见到了邪恶的巫师化身成的舞女,那时已是深夜庆典结束的时候,他得知巫女将小鸟送给公主后想警告公主把小鸟放逐出王宫,但他终究是没有来的及,见多识广的他知道乌鸦只要褪去彩羽只能活到天亮,但只要活人听到它的叫声就绝无生还的希望,为了保护公主,他奋不顾身地向乌鸦冲了过去并用自己的匕首杀死了它。
十八岁的第二个早晨,公主从睡梦中醒来,在寝室门前发现死去的阿莱西耶和乌鸦,也在王宫内发现了国王、王后和所有侍卫的尸体,绝望的她在巨大的打击下昏厥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温柔的市民已经将她抬回了她的房间并精心照料,但他们发现他们的公主已经再也不能说话而且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她数次张大嘴巴却没有一点话语或者哭声传出,曾经那双秋潭一样深邃的双眼只有晶莹的眼泪不停地流出,现在已经毫无光泽,仿佛枯井一般的空洞。
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曾有幸见过那位美丽的公主,那时她作为亡国的公主被当作奴隶卖给了邻国的女王,女王让她作为舞女给客人跳舞,她的原本灵动的舞姿已经变成了程序般死一样的东西,那些晶莹的眼泪也终于流干了,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人的气息。也许是同为女性的身份,也许是因为旅行家的身份,那件事之后从不与人交流的她竟然耐心的听我讲了一夜过去的事情,当我问她能不能和她作朋友的时候,她竟然点了点头。
相见过后的第三天,我依照计划离开了那个国度,那之后的第三年,我突然知道了她过世的消息,我匆匆赶到那个国度,女王说公主已经下葬了,不过交给了我一封信,是公主留给我的,信上只有两个字:“朋友”。
明明在旅途上已经见过很多生离死别了,但我还是在这封信前失去控制的放声痛哭,明明伴随我更久的旅伴去世我也能强行忍住的,明明和公主只相处了三天,明明这三天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但我还是感到无可比及的孤独,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已经失去永远也无法回来一样。
啊,美丽的公主,希望我们在天国还能相见吧,即使也许还会再次分别。
啊,不对,美丽的公主,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见吧,因为也许还会再次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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